，说：“辉哥呀，你去上边给你兄弟要副棺材吧。”

在他们的贼间，有人说：“谁去给丁老师说说大家还住到学校吧。”

人埋了，想起来还是学校里好。病和病在一起，说说和笑笑，日轻快着。病们都在自家散落着过，寂寞堆满屋，挤满院，三分病也成了七分的病。七分病就该世了。就又都想往学校去过那集的日了。想往学校里去，介着大家去找我爹要过棺材的事，了嘴，吵了一些架，不好到学校跟我爷去说了。说到底，我爷还是我爹的爹，骨肉亲的爹。

玲玲就站，盯住叔的脸。

玲玲就和我叔走丁庄朝学校走去了。

人家就走了。

玲玲板着脸：“没。”

“玲玲，我想你想得忍不住。”叔说着把目光从她腰上收回来，就要拉她

玲玲说：“你懂呀？”

我叔说：“没有人。”

叔看玲玲的脸，发现她的脸比年前枯得多，藏着了不少死前的黑，像一张本就带黑的红布包了腐枯的。年前她脸上显少的疮痘儿，年后在额上又多十几颗，红褐褐的亮，还带着儿。我叔拿起玲玲的手，翻转着看，看见她的手背、手脖上，并没几粒新的疮痘儿，肤上还些微闪着她那年龄的光。新媳妇，二十几岁的光。

年过了。

蜜蜂飞来了，飞来它也又飞走了。

玲玲惊一，也回望了望，朝前望了望。

玲玲笑：“想我了？”

我叔就笑了，对着一片有了病的人，说：“我去吧。”大家都说你去了好，你去了好。我叔就又看着众人唤：“谁和我一块去？”不等有人答，他就接着：“玲玲，你和我一块好不好？”玲玲正犹豫，赵秀芹便扯了她的嗓：“玲玲，你去吧。你病轻，上有力气”。

我叔说：“你没想我呀？”

荆芥有麻味。凉麻味，它不招惹蜜蜂和蝴蝶。可是说到底，我家却是满院光了。

这一天，罢了早饭后，日悬照着，庄里的如被文火烤着样。赵德全、丁跃、贾、丁竹喜、赵秀芹，都在庄里晒着。我叔和玲玲，也在晒着，立站着，隔了人群相互地看。

“我快病了一年了，成医啦。”叔笑着：“让我看看你腰上的疮痘啥样儿。”

爹种的荆芥就齐码码地长了来了，在我家满院飘香了。

正月十五也过了。连正月也一天一天地过去了。日还是原样儿，日照有，风有寒，染了病就熬药，有人死了便埋人。

“没事儿，”我叔说。“放心吧”。

不远的路。路两边的小麦已经在冬中泛了青，有一青藻的苗味在日光里飘着走。平原上的透明里，远的柳庄、黄、李二庄，在空的天空，影样卧在地面上。后的丁庄近得很，可庄没有人。人都集中在庄中央的饭场晒儿。我叔和玲玲并着肩，回望了望，朝前望了望，拉了玲玲的手。

我爹为难着：“你们想一想，能要来我能不去要？菜油、鞭炮不是都给你们要了吗？”

他们是贼。贼一样地。

蝴蝶飞来了。飞来它又飞走了。

玲玲说：“我天天想着我的病，不知我会哪天死。”

卷四第一章一(1)

叔说到：“我不信。”

丁庄梦第四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