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路边的一片草地里走。谁家的地,不种了,荒了过膝深的草。冬末里,那草虽gan1着,还是过膝的深,显着上一年的旺。gan1草味里有着霉腐的香,在冬日中散发着,倒比那青草绿苗还run人的肺。玲玲死活不往那草地里去。我叔就问她:“你真的不想我?”玲玲说:“想。”我叔又用力拉着玲玲的手,玲玲说:“没意思,活着没意思。”叔就更用力地拉着说:“没意思,就是要活一天就有一天意思来。”拖着她,往那草地里走。踩着枯草一前一后地走,到草深的地方坐xia来,压倒了一片草。
躺xia来,又压倒了一片草。
他们就在那草地里zuo了男女的事。
zuo事时像是疯了样。我叔像疯了。玲玲也疯了。彼此都疯着。忘了病,和没病一模样。日光从他们shen后照过来,我叔看见玲玲shen上的疮痘充了血,亮得像红的玛瑙般。腰上、背上都有那疮痘,像城市里路边上的naizi灯。到了激动时,她的脸上放着光,那枯黑成了血红的亮,在日光xia玻璃般地反照着。那时候,叔就发现她不光是年轻,还漂亮,大yan睛,yan珠shui汪汪地黑;直鼻梁,直tingting的见楞有角的筷zi般。她躺在避着风的草地间,枯草间,原先人是枯着的,可转yan人就shui灵了。汪汪的shui。shen上虽有着疮痘儿,可因着疮痘那比衬,反显chu了她shen上的nen。shen上的白,像白云从天上落xia样。叔就对她疯。她就迎着叔的疯,像芽草在平原上迎着chun天的nuan。
疯过了,有了汗,也都有了泪。平躺着,并了肩,望着天空的日光眯着yan。
我叔说:“你是我媳妇就好了。”
玲玲说:“我猜我活不过今年了。”
我叔说:“你就是活不过一个月,你要愿嫁我都敢娶你。”
玲玲说:“嫂zi婷婷呢?”
我叔说:“guan她呢。”
玲玲便从草地折shen坐起来,想了一会说:“算了吧,你我都是快死的人。”
我叔也坐着想一会,也觉得犯不上,就彼此站起来,望望那一片压倒的草,都笑了。
淡淡的笑,抿嘴笑着往学校里走。
爷正在收拾着年前大家常集中的大教室,用抹布ca着谁用粉笔在黑板上画的猪狗和王八,还在那猪、狗、王八边上写着的名。ca着时,看见我叔站在门kou上笑,爷就问:
“你写的?”
我叔说:“大伙都又想回到学校来住了。”
我爷说:“该让孩娃们来学校写写作业啦。”
叔就问:“大人快死了,孩娃们上学有啥用?”
爷便说:“大人死了孩娃也得活着呀。”
“大人都死了,谁养活孩娃们?”玲玲望着我爷的脸,忽然觉得爷的脸的亲,和她没见过的公爹样。她的公爹早死了。她嫁到丁庄时,只在家里正堂桌上见着公爹的照片儿,清瘦里有着留恋人世的心。现在她就把我爷当成公爹了,问着话,望着我爷的脸,说:“伯――你想想,大人们能多活一天,孩娃们不是就少当一天孤儿,少受一天的罪?”
爷便把手里的抹布挂到黑板架的钉zi上,拍着手上的粉笔灰:“那就让病人都来吧。”
玲玲便和我叔又回庄里通知让大伙还到学校住着的事。chu了学校门,他们就又拉了手。到那一片枯旺的草地间,彼此望一xia,没说话,就那么望一yan,就又手拉手去那旺草中央了。
坐xia了。
躺xia了。
日光从正ding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