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宣三年初,北戬大败,狄念生擒北戬皇帝向得谦及其宗室弟、押解京,向氏一门分别被拜国公侯,赐宅京中,数年来还算是微澜止。
今日瞧见这天放晴了,我心中才略略舒坦了些,谁知那边又传来孩们不守诏谕的事儿,我岂能不不问?”
她一仰起脸,将他抱得紧了些,声音轻去:“所以我也心疼你。”
她不能够一辈都这样恨他的父王,正如她不能够真正放心北戬向氏宗室一样。
多少年了?
七年来向氏宗室中人陆陆续续或老或病而死,如今向得谦亦在半个月前因病暴毙,她这才稍稍放了些心来。
但当她生女儿、女儿又被册立为储之后,她便再也没有想过这问题,反倒是自己动了护犊杀心。
她的脸贴在他的左前,一听着他的心,中轻轻地“嗯”了一声。
若韬、若韫、若韧三人虽是个不同,可都是粉雕玉琢极其可,中人哪个不疼惜怜他们?便是任资善堂直讲的方怀,也常常夸赞这三个孩天姿聪颖,而今日宁可忤逆她这皇后之意,也要教平日里不善多言的若韬说那么一番话。
他侧看看她,“生在天家之人,皆是这命。”
长发柔地过他横在她颈后的手臂,如细藻一般蓦地勾起二人间的许多旧忆。
他扯了帐,抱着她躺去,“我知你最疼若韬,生怕她将来路走得不顺。她能有今日之乖巧,全仗你多年教养之功。”
或是从乾德十四年的那一个雨夜,抑或是从乾德六年她生的那一个夜晚,她今生便注定是他的人。
可是她心里的这些思量,又怎能对他说得?
只是他不曾表过这心思,她也就从未提起过。
天渐黑,夜渐,空气中似是浮着细碎金粒,映得他俊脸明晰,一挑眉一扬唇皆是摄心惑人,叫她看着看着便失了神。
“患既消,”他低沉的声音又响起来,“不如找个时间,你带着若韬、若韫、若韧三人,一同去西都谒见母皇与父王?”
她轻皱鼻尖,“她这同你当初简直是一模一样,平日里想些什么全埋在心中,不肯多吐一字。这一副江山的担何其重也,我虽是责她罚她,可心中又实是心疼她。”
为了女儿将来为帝之路能够顺坦一些,便是尽诛北戬宗室弟,她亦能得了这狠手。
她没吭声,许久才了。
每每看见女儿那可人的笑颜、小小的模样时,她就忍不住会想,倘是将来待他与她百年之后,女儿在这世上可会遭受什么大难不幸?到时候这小小的肩膀又将承受怎样的家国重担,还会不会有人能够护得了她、帮得了她、得了她?
暗中,他突然:“今日可是去料理向得谦的后事了?”
从乾德二十四年日在冲州府相见,到如今景宣十年秋夜在皇城相伴,已有整十二年。
但她如今终也能明白,当年的那一切,无关人也无关理,那不过是一个上位者为了自己的孙后代能够不必再受自己当年的艰辛苦难而的打算。
她曾经想问却没问过,他当年没有狠手诛杀北戬宗室,究竟是不是因为顾及到她,怕她会心生恻隐,而又会想起自己儿时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