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那声音实在太低,你不确定那是不是幻觉,也不确定雷米尔是不是想让你听见,所以你没有应答。
祝好梦。你无声地说。
第十五章
此后,卧室与客厅之间的门没再关上过。
雷米尔没有提起这个,也没有过来关门,于是你也不去提、不去关。你睡眠很浅,如果门不关上,他在沙发上扑腾的动静就会把你吵醒。从卧室中听起来,雷米尔zuo恶梦的声音像绞刑犯最后那几xia蹬tui,你每次都用最快速度爬起来,总觉得要是晚一dian,那声音就会永远消失。
你把雷米尔推醒,有时候他会dao谢,有时候他会dao歉,也有时候他会攻击你并嘶吼着让你gun。在这三者里面,你最不想听见dao歉,因为dao歉总与“拜托”、“不”或者“神啊”一起chu现――光是“神啊”这种词,有恶mo血统也可以说chukou,因为它并非有真实效力的圣言。没有力量的人,呼唤神名是没用的。
雷米尔dao歉的时候总是咬牙切齿,那些词句嚼碎在唇齿之间,挤chu一小bu分,被吞回去大半。他好像在开kou时已经反悔,把dao歉说得像个诅咒。他并不真gan到抱歉,他的声音发抖变调,充满屈辱、憎恨与恐惧,他不在dao歉,他在求饶,也在用最后的力气反抗。
这时候的雷米尔极度顽qiang又极度脆弱,像破碎瓷qi的锋利边缘,你不知dao你能不能修好他。
你也zuo了梦,像被传染一样。你梦见吃了糖的那一天,你看见一群士兵围着一个恶mo,他们cao2它,折断它的角,用随手抓过的什么东西tong开那个被cao2烂的xuekou。他们拽起恶mo的tou发,你看到了雷米尔的脸。“我很抱歉……”他说,“拜托,不要……”
你的嘴里han着糖,师兄搂着你的肩膀。你想回去,但师兄的手如同铁钳,他突然又变成了你父亲,你完全不能动。你努力回过tou,在距离你几米外的地方,他们折断了雷米尔的脖zi。
你不知dao你在不在雷米尔的噩梦里。
你能驱mo,能治愈,但驱逐梦魇并非你的领域。你能zuo的事有限,并且不知dao那是不是在帮倒忙。有时候雷米尔似乎想要你留xia,有时候他又像无法容忍shen边有任何人。
你难以区别两者,只好用同一种方法应对:开灯,推醒他,在距离沙发几米远的椅zi上坐十分钟,跟他dao晚安,离开。至少雷米尔醒来后没有jian决要求你离开,看上去也不比之前更讨厌你,这方法应该不算太坏。
无论如何,你猜你喜huan门开着。不说噩梦的事,你还能听见雷米尔在客厅里行动的声音。你听见他走动,听见他倒shui,shui杯放回桌zi上,发chu轻轻的碰撞声。这听上去很好,你甚至因此喜huan起那只ma克杯来了。那是个朴素的白sema克杯,几年前超市活动的赠品。你每天都ca洗它一次,给它倒满shui。
这天回家的时候,你发现电视遥控qi不在原来的位置。
它本该放在客厅置wu台旁边,边缘与第七块地板对齐,现在它向右移动了两公分,dingbu倾斜了一dian,不再与墙bi平行。有人曾将它拿起过,几乎放回了原位,不过你对家中wu件的摆放位置记得一清二楚――自你搬到这里以来,这间屋zi里的各种摆设就没怎么动过――你在jin门扫视客厅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这di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