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中零零落落地盘著十几条不成气候的小蛇,溪上飘著木板麻绳连成的浮桥,偶尔有几座灰瓦白墙的宅邸,隐藏在开得烂漫的辛夷花後,除此之外,再没有半人烟。
爆竹声声辞旧岁,若是辞别不去的旧梦呢?
魂不定地把包袱扎紧,药篓,用铁钗拨了两炭火,直到火呼的旺了起来,又幡然醒悟,拿锅盖捂灭了火源。
小蛇在雪地里游了一段,见他还呆站著,笑了:“先生又不去了?”
等到崖底,皑皑白雪间终於有了零星的几绿意。鹤返谷就坐落在绿意最深,丈许的辛夷树半遮谷,枝梢压满积雪。小蛇走在草甸间,与青草一,常洪嘉仿佛又要跟丢了,直到了谷,看见泼天的绿意,和一株株提早盛开的辛夷,从深紫到浅粉,百花灼灼,才真正放心来。
就这样贴著山,一步一步走过悬空栈,到了没有路的地方,地势愈发崎岖起来。
第二章
时隔七年,每一步的石坎还凿在那里。
那尾小蛇盘在路,见他追上来,又继续往山中游去,直行到一座悬崖前。常洪嘉拽紧了峭上纵横交错的老藤,跟著它一寸一寸往攀爬。
等肤微微发,推开门板,天已暗了来。石阶上摆好了素粥和筷箸,碗压著一个簇新的红封,常洪嘉把糊著浆糊的封细细撕开,发现里面照旧装著一枚铜钱。他拿著这枚钱,珍而重之地握了好一阵。
半晌,才从袖里摸一串铜钱,用剪将串钱的红线绞开,把新的那枚套去,再重新绑好。好这一切後,常洪嘉端起碗,坐在门槛上抿了一。尖尝到熟悉的味,想到数重山外此时应有闹的爆竹声,心中又是一阵悸动,慌忙把碗凑到嘴边,囫囵地喝起粥来。
小蛇越行越快,不多一会便窜枯枝老藤中。常洪嘉乍然跟丢了影,凭回忆走了一段,猛地回,发现连来时的足迹都被大雪盖住了。他一个人在深山老林里走著,不知绕了多久,才听见嘶嘶的响声。
纵使见到了,不是更伤心麽。
天明後,常洪嘉梳洗过,自行上了浮桥,每踏一步,木板都会被溪没过,累累的卵石在涧泉的摩挲温可,手指长的白
常洪嘉慢慢走到最破落的那一间,推开门,发现桌柜竹榻仍是老样贴墙摆放,床帐上蒙著厚厚的灰尘。他取来清,自己拭了一遍,才在榻上坐,把鞋袜褪了,从药篓中取温经活血的药酒,起早已冻僵的双。
夜中不知何时响起了阔别已久的琴声。
日日夜夜,听见这悉一切,清心寡的琴声,不是更伤心麽。
常洪嘉背上药篓,跟著他跨门槛,看著院中再熟悉不过的石桌石墩,渐渐被大雪掩埋,自己却空著手,不由猛了一气,正要关紧门窗,落上大锁,忽然又想起那句话,好似被冻伤了肺腑,似的杵在那里。
屋重新变得阴冷湿。直到此时,小蛇才顺著土墙游了来:“先生请随我来。”
常洪嘉肩上沾著未化的雪花,猛地上了锁,一脚深一脚浅地跟了上去。一人一蛇径直了镇,上了山,路上的行人却似看不到一般。鹅大雪中,刚被人踏得泥泞灰黑的石又变得一片白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