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话音,又低声:“算了,你先转过。”
庾亮扯着嗓哭喊,沙哑的声音听上去真是老了。我鼻息间全是他上的酒气,觉到背上的濡湿,心里很不舒服――两个大男人这样搂在一起哭,真的很可笑。我轻轻挣扎着,试图摆脱他。
我并不迟钝,从庾亮的中我可以看,这句话勾起了他某些相当深远的回忆。我心蓦然悸动不安,不知这转机是福是祸。
庾亮睛一亮,紧紧盯着我颤声:“对,你就这样,再说一遍。”
我只得惴惴重复了一遍:“梁断屋塌,是谁的责任?”
;有时又是一纸文书上的墨迹,让我的指尖可以真切摸到。
我略算了算,七叔的私兵,至少得留三百。
被我呵斥的小吏不敢回话,背后却忽然传来一句:“你说什么?”
我一颤,在深夜便觉得此番言行有说不的诡异恐怖,却只能战战兢兢对后人问:“梁断屋塌,是谁的责任?”
“背影倒很像……司空掾,你再说一遍白天那句话。”
现在看来,也不过是句空话。
――七叔的死,是陶家的一个转折。虽然我对此毫不在乎,可陶家势力由此从荆州军事中淡,却是实实在在的事。这也是庾亮除掉七叔的目的之一,而我在七叔死后曾这样赌过咒:
“你一定要等到我收复建康的捷报……”他又怔怔重复了一遍,忽然便抵着我背脊痛哭失声,“对不起……彦胄,我对不住你……”
我只得背转过,想到庾亮此刻一定紧盯着我,便觉如芒刺在背。
背后静默许久,渐渐却听见庾亮哽咽,幽幽一句:“今日之事,休再多言,你一定要等到我收复建康的捷报……”
我回过去,看见刚行过散的司空大人正歪在肩舆里,怔怔看我。
我步步为营,对庾亮曲意奉承,想尽可能靠近那摄人心魄的力量;可是,对他曲意奉承的人实在太多太多,我到底没有天人之资,如何能够脱颖而?
此时祖母一封家书,更是叫我伤透脑筋。
“
可朝廷屡次颁发诏令禁止离职将领带走贴曲,何况七叔是负罪被斩;此时陶家又失势,我想不有什么法可以阻止陶家兵被收编。这使我心极差,正好某日骤雨库房坍塌,我皱着眉对手人冷斥:“梁断屋塌,是谁的责任?”
“梁断屋塌,是谁的责任?”
我领命上前,长跪在他榻边。庾亮拉我上榻坐,眯在灯仔仔细细端详我:“司空掾,你像一个人,可又不甚像――你没他年岁大,也没他直。”
“陶家后人,即使无法再领兵作战,也断不会辱没门楣!”
是夜我被叫庾亮室中。他醉醺醺歪在榻上,被五石散折腾的疲惫使他终于显老态,相却依旧散发着光华。他抬看见我,冲我招招手:“司空掾,你过来。”
若是陶家私兵被纳国家官军,就意味着依附陶家的田将被编军,不再为我陶家所用。陶家世代经营的大片田地,需要这些田来开垦,否则田地荒芜,怎奉养长沙府一门老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