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mmary.

        他只是在等。

        倘若两人之间相隔百步，他愿意向他走九十九步。可他要走九十九步就停xia，静静地等那人向自己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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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阿修罗嗅闻到血ye与杀戮。

        他睁开yan，看到满地的尸骸、崩塌的gao塔和缓缓靠近的巨大光球，是忉利天。有人在他耳边不停絮絮着什么，他听不清晰，而后那些声音越来越密、越来越大，最后成为无数歇斯底里的尖叫，几乎将要贯穿他的耳膜。

        阿修罗将手攥成拳。他gan到有什么在随着骨节咯吱作响的声音钻chu土壤，chou芽，ba节，疯长，无法克制。浊气在他tinei郁积，尖叫与恸哭声逐渐化为两个纠缠的人声，他们争吵、大笑，时而痛苦时而huan愉。

        又是这样。

        破坏他们！那声音在阿修罗耳边嘶吼，于是天穹破开一条可怖的裂隙。

        够了。

        将这世界烧成灰烬！那声音又大笑，于是熊熊火焰开始燃烧。

        够了！

        你生而就要带来灾难！众生如同蝼蚁，困顿挣扎，唯毁灭是他们的归宿。

        “我说够了！”阿修罗吼chu声来，朝着那扭曲的声音猛地挥拳。

        有什么迸溅到他的脸上。一片混沌中他再次睁yan，只见他挥chu去的拳却贯穿了面前人的xiongkou。鲜血浸透帝释天的白袍，他的ai人躺在他怀中费力地抬起手来，想要抚一抚他的脸颊。

        “阿修罗……”帝释天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看到断折的剑落在你的手边，鲜红像墨一样在你的shen上晕开。忉利天的光辉将白日照成黄昏，有一瞬间我又回到了那个雨夜。那时我还没有编起tou发，怀中母亲的shen躯渐渐冰冷，而我只能无助地哭泣。那时我不知dao往后的日zi我一个人能去往何chu1，命运终于慷慨地回应了我的乞求，却将它标上了我无法偿还的价。我看到你的yan里满溢着和那时的母亲一样的ganqing。骄傲的，眷恋的，温柔缱绻的，母亲是笑着的，你也是。

        ……

        帝释天的手垂xia去。

        他们立足的地面崩裂开来，阿修罗沉默地看着那双yan，直到帝释天从他怀中hua落。白se的影zi与无数碎石沙砾一同坠xia去，他没能抓住他的手，像从前的千万次一样。

        明明被贯穿的是帝释天的xiongkou，此刻阿修罗却gan到自己心kou疼痛难忍。他知晓这是梦境，可那是一段他永远无法泰然chu1之的梦境。耳边有低语，像幻听又像真实，蛊惑他焚心以火，再将这世间万wu都烧个gan1净，便可永远摆脱噩梦缠绕。

        有那样一瞬间，他也真的想那样zuo。

        一了百了。

        但他最终纵shen跃xia，耳畔风声萧瑟，他看到帝释天衣摆被血染红，像暴风雨中飞过又坠落的白鸟。阿修罗在xia坠中第无数次张开双臂，第无数次将他的鸟儿护ru怀中。猎猎风声将那些蛊惑低语掩盖，神格的暴动停止了。

        在梦境的终dian，他第无数次哼罢了歌谣，听见怀中人ru睡时安稳的呼xi。他知dao梦中的帝释天只是幻影，他只会一次又一次zuochu一样的事、说chu一样的话，不会回应他分毫。但他还是沉默地望着他的睡颜，最终轻叹一声，在第无数个噩梦中，第一次吻在他的眉心。

        他又将人拥紧了些，xiongkou的暴nueyu望渐渐平息。又如何能够不去拥紧呢，那样的光，他的光。

        yan前的幻象作雾气消散，怀中的那抹纯白也渐渐淡去，最终化为他掌心一朵莲花。深渊的破坏神睁开yan，shen旁数丈之nei尽是被他无意识间释放的巨大力量震碎焚烧的砂石与焦土——他只是……zuo了个梦而已。

        阿修罗最后抬起tou来，深渊的夜一片混沌，不见星，不见云，不见万wu，却有一束月光从遥远的夜空照jin来，安安静静地落在他shen上。

        （二）

        迦楼罗从巨石后探chushen来往前走几步，yu言又止。地上的深坑与焦土昭示着刚才阿修罗曾狂xing大发，每当这时他便会带着金翅乌族人们躲得远远的，毕竟整个深渊谁都无法禁受得住那一位暴nue的力量。

        阿修罗离开深渊的次数并不少。多半时候他不带任何人同行，只去附近边境村落尽tou的小木屋转一转。仅有的两次远行，一次是同八岐大蛇交易，一次是往晴明的祈神舞宴去。迦楼罗偶尔会思索老大究竟在追寻什么，又想要得到什么。他是不懂阿修罗的心思的，百年前在深渊时便是如此——他以为阿修罗要取伪善的天人之王而代之，他却将王冕dai回帝释天tou上；他以为阿修罗要杀了帝释天，他却抛弃一切救了帝释天；他又以为阿修罗恨帝释天，却原来他自始至终都ai着他，寂静又喧嚣。他助八岐大蛇挣脱桎梏，却又成了晴明的宾客，shen为破坏神却总是在保护，行踪不定、正邪不明，同谁都不屑多说一句话，更无兴趣zuo任何人的盟友。倘一定要说阿修罗是为着什么在世间孑然奔行，迦楼罗想，那同他xiongkou莲花纹样的疤痕一样，都是不可言说，却昭然若揭的。

        他想回到帝释天shen边。

        “gan1什么？”阿修罗背对着他，声音从远chu1的深坑中央传来，听不chu喜怒。

        金翅乌这时倒是为难起来了。“这……”

        shen后的巨石“轰”地一声炸成了几块，饶是shen经百战迦楼罗仍然心tou惊惧。他深xi一kou气，禀报dao：“老大，有信。”

        实在是笑话——谁会往这鬼域深渊寄信？“是昨日……在那木屋外发现的。”他补充dao。

        阿修罗沉默不语，仍背对着他。迦楼罗掏chu那封信件，纸张质地似乎不错，样式也jing1致简洁，并未署名，只信封上一枚金莲印花在月sexia闪烁着不属于深渊的光芒，想都不用想是谁寄来的。他还未递上前去，手中的信却忽而gan应到什么似的，它翻动几xia，竟化作一只小巧的鸟儿径直朝着阿修罗飞去了。

        白鸟挥动双翅，shen后留xia一dao金se痕迹，落在半空抬tou一望就像众多闪烁着的星zi。它在阿修罗shen旁盘旋，liu连，最终停在了他的指尖，重新化为一封信。

        迦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