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静地供奉在神龛,旁边还有一堆厚厚的灰烬。
靠东的墙边堆着一排厚厚的草,草上空无一人,搁置在墙角的破碗和竹棍也不见踪影。
乞丐而已,没必要闻**起舞吧?又不是翻捡垃圾拾荒的,起晚了好东西就没了。现在是夏季,这微白的天估计,最迟不过凌晨五多,被乞讨的对象都还没全面开张,乞讨工作又咋能顺利开展呢?
真是的,她一离开,这看似明的两人就犯傻了?或是……也被谁劫财劫了?但劫持者至于连个讨饭破碗和打狗竹棍都不放过吗?
眸光微闪,花恋蝶加紧几步跨到草铺前。那里的泥地上,写有几排黑灰大字。
“老大,醒时,你已不见踪影。知你非寻常人士,定去大事矣。我妹二人蒙你教诲,或也能谋个息。不论是否知晓,亦在此别过。日后,定当恩图报,任君差遣。王七、李四敬上。”
原来是自行谋求发展了啊。花恋蝶漾温温淡淡的浅笑,脚一转,将数排黑灰大字尽数抹去。不错,她确实要去大事了,为红罗夫君采药医治绝对是大事中的大事。
一撩衣摆,藏蓝影已从空的庙门飞蹿而,瞬间消失在远方的微白中。
依君馆在三年前是问柳巷排名第一的倌馆,自倌魁红罗因病不能接客后,声名便直线坠落。待寻客们再看到红罗那副可怕的病容后,昔日的温言语,柔款款全转为冷漠厌弃的嘴脸,不但再不登门,还以其之丑作为谈笑余资。
依君馆里但凡颜好些,意攀附枝的倌都愿自赎馆,各奔前程。红罗也不为难他们,只要自赎的价钱开得令他满意,放人就是。不一年,偌大一个依君馆便只剩七八个年老衰的倌和一个与之交好的青年倌,以及十来个初买还未调教好的幼倌。
红罗靠着以前丰厚的私蓄支撑,虽门可罗雀,倒也能宽裕度日。闲暇时,他时常依靠在临街楼栏静静思忖。这样冷清其实也不错,何时用光了积蓄,何时就关了倌馆到街边个乞讨的贱民去。唯余一丝担忧,残病故去后,能否有一破席遮掩?
如此过了两年,直到一年前某个白日,一名叫青锦的绝男踏依君馆,愿在每月初一、十五坐留馆,挂清倌牌接客,两日所得银钱五五分帐。倌馆兴衰与否他虽并不太在意,却也不会回绝这等送上门的事。他用以前亲历的手段将青锦捧成新的倌魁,青锦则以自绝之姿和满腹才华引来众多寻客上门,当中有不少人也曾是他的恩客。不过他早已不在乎了,心冰冷得麻木。他抹上厚厚的脂粉,穿上艳俗的绸缎,既掩盖了日益腐臭的味,也把自己严严实实地封存起来。
随着初长成的幼倌开始挂牌,寻客们也对他的丑陋低俗习以为常后,依君馆的生意又渐渐好了起来,排到了问柳巷倌馆中的第五。当然,这一切都离不开青锦的坐留挂牌。起初他以为他是一个倌,后来才知能碰上这般好事全是因八年前他的一次好闲事。再往后,他和青锦成了朋友。
青锦并非真正的倌,也非民。依那华气度来看,多半是大贵族。不过,他不说,他也不会问。他会和青锦成为朋友,全因其为报当年的救命之恩,履行诺言,以倌份了倌馆。
依君馆院幽静的倌主厢房中,楠木镶银长形桌案上备着两个白瓷碗、两双象牙箸以及两个白玉酒杯和一壶上好佳酿,还有几碟卖相甚佳的佐酒吃。
红罗盘坐在蒲团上,仍是着一红单衣,枯发未束,直直披在楠木地板上。他抬手为自己斟上一杯碧酒,举杯凑唇轻抿,狭长黑眸朦胧微醺,角波轻转时勾丝丝媚骨丽。
今夜他没有堂招呼恩客,全交由依君馆倌事,也是他唯一交好的倌凌雪张罗。透过半敞的窗,能隐隐听见前堂的繁华和青锦的琴声。
琴声像深山秋潭落,似夜空皎洁朗月,悠扬婉转,淙淙如雨,纯净明澈,古朴深幽,令人仿若置一片雾霭重重的幽篁。只可惜那是名士之风,非倌馆靡靡之乐。放在依君馆弹奏,真是白白糟蹋了。
琴音袅袅结束,远传来一片喝彩声。唇边忍不住勾讥讽的笑,满坐大堂的寻客中有几人在听琴音?又有几人是真正地懂了琴意?只怕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月满轩白,琴声宜夜阑。飗飗青丝上,静听松风寒。古调虽自,今人多不弹。向君投此曲,所贵知音难。”
他轻声曼,杯中酒徐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