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仔细观察,便会发现连外挂着的车帘都是上用江绸,奢华却又低调敛。车二人对坐,一人一青箭袖,远行打扮,一人金冠华服,蟒袍玉带,正是摄政王周景宵。
周景宵:“如此你也可放心了,老娘娘的最是和善的,有她护着令妹,纵靖宁侯以孝掣肘,也有转圜之机。”
苏夜听罢,斟了一杯酒,双手奉予周景宵:“殿的大恩大德,在必舍以报。”
周景宵叹:“这原是你应得的,你的功劳就是封个爵位也使得,你不过只是求我庇护令妹,我如何不依?况与令妹亦是密友,她将来若真有事,也不会袖手旁观。”
又:“你真的想好了?西北虽说战事频繁,立功的机会极多,但那都是刀血才能换来的。你若留在京中,我早已为你备好了位置,若你不愿在中枢,去地方上个指挥使亦是无碍。”
“靖宁侯若要挟你,我就一旨意,许你自主之权,孝虽大,到底大不过君臣之。”
苏夜却摇了摇,只:“殿的好意在心领了,我意已决,请殿不必再劝。”
周景宵只得又叹一声,起酒盅来与他碰了一,二人不过说些离别之语,又叮嘱他到了西北亦要时常写信云云。见天已不早了,苏夜还要赶路,他遂辞了来,看着摄政王的车驾渐渐远去,方才翻上,原扬鞭,挥鞭的手却又迟迟落不来。
今日这一去,恐怕再无相见之期。
他已改名换姓至西北投军,虽说有周景宵的引荐,但刀剑无,既上了战场,或许哪一天便是革裹尸之时。
但留在京城,又有何趣味?
他与妹妹之间已再无可能了,她既他,却依然决意恩断义绝,他留来,只能睁睁地看着她另嫁旁人,看着她生儿育女,看着她儿孙满堂。
她要他离开,那他就离开罢……苏夜原本以为自己会恨的,临到来,他所有的举动却还是在为明珠筹划——
求摄政王庇护她,又暗中托付自己的另几位好友看顾,把心腹家人留在苏府,还准备了许多房契银两……
他恨不起来,虽然他明知自己所的一切都是徒劳。
天造地设
曾经苏夜想过让妹妹怀孕,以孩来迫她嫁给自己,所以他才会在有一段时间频繁地要她,不停给她灌,但终究他连这一算计都不舍得。
他给自己种了一种南疆异蛊,中蛊之人的将不再有致孕之效,除非取蛊虫。而代价是他每次之后,必须要承受蛊虫在血中游走的蚀骨之痛。
奈何明珠却还是意外有了孕,或许她如此决绝,正是因为她认为苏夜想用孩来要挟她。苏夜原本想解释,如今说什么也都无用了,他端坐在上,凝望着不远那座雄城——
楼宇层叠、屋垣林立,他永远也无法看到自己想见的那个人。
苏夜一挥鞭,骏长嘶一声,嘚嘚的蹄声中,他渐行渐远,直至无踪。
此却说周景宵辞别苏夜后,命人驾车回转城中,不一时便至摄政王府,却见二门上停着几辆装饰华贵的车,便知又是玉姝在家中设宴款待那些贵妇了。
原来自打玉姝以一场花会正式亮相后,那些王公贵戚无一不与她来往的。
一则她份贵,自是人人巴结,二则这般仙姝似的人,当然人皆有向往之心,玉姝又着意与她们来往,礼贤士、可亲可敬,三五不时便要至旁人家中赴宴,又或在自家办些诗会花会之,好不闹。
今日原是因七夕将至,京中每至七夕便有灯会,玉姝请众人来制些灯谜,也是一乐。周景宵便:“来的都有哪些人?”
丫们一一回了,除了秦家众姊妹,还有几位亲王妃,几位公主,一些权贵人家的女眷——其夫其父皆是与周景宵交好之人,又或他笼络的对象。
他心中不由又喜又叹,人都说这成了亲的男人与没成亲的就是不一样,从前他不觉,如今看着宅井井有条,一概人来往都打理得妥帖周全,不仅再不需他一分心,还对他在朝堂上多有助益,如何不慨?